引诱海

瞎搞。

没人教我如何对待神

沙德林

沙力万视角,魂学源于那几位魂学家~可能有不太合理的地方就是为文章通顺改的。凑合看看


1、


        沙力万第一次见到葛温德林是在亚诺尔隆德,从长长的台阶下往上看,暗月骑士们躬身向暗月骑士团团长行礼复命。葛温德林苍白的下半张脸几乎可以媲美祂的衣裙的颜色,繁复的金色头冠舒展在亚诺尔隆德严肃的空气里。这时候的王城已经不再沐浴着暖金色的太阳光,只有灰白的城墙做金色头冠的衬布,繁复的金色纹章里似乎还藏着初火权力的影子。那是握着黯影太阳权柄的神子。

        沙力万从冰雪里的树妖中脱胎,离开绘画世界,目睹了罪业之都贪婪不熄灭的火焰,又前行到了亚诺尔隆德,这用了很多年。从灵智在他身体里降生开始,冰霜也伴随他左右——也许是受冰霜的影响,沙力万渐渐习惯把思绪冻在身体里,藏在衣服,皮肤,血肉的后面。这应该不是他一个人的习惯。在这个寿命难以随着死亡消散的诅咒的世界里,活下来的人变得野心勃勃、狡猾诡诈并不是一件难事。也许可以说是必然。

        看到那轮黯影太阳后,一点极为隐秘的渴望和不可直视的感觉滋长了,带着一点沙力万鲜少能体会到的热度,他习惯性地把新来的念头关回盒子里,但是这些东西还是不可避免地勾起了罪业之火带给沙力万的那种感觉,有别于初火的光明和温暖,那是犹如混沌般的混乱和贪欲。在初火已经衰微的此时此刻,罪业之火还在熊熊燃烧,甚至热烈甚于以往,火舌飞舞着欢迎黑暗,并与之为伍。沙力万的渴望和野心也是如此。


2、


        第二次见到葛温德林,沙力万跪下行着暗月骑士的礼仪,他高大的跪姿下生出了更大的一片阴影,把葛温德林覆盖在里面。沙力万低着头,他看到葛温德林蔓延在阴影里的下肢,这些柔软的足必须时刻蠕动来保持上位者的平衡,像在端一碟不能泼洒的圣水,他们凌乱又整齐,保持着一种带有庄严意味的节律。蛇鳞的灰白像亚诺尔隆德的城墙颜色,竖瞳蛇眼里难以窥见神采,也没有情绪可言,仿佛随着葛温德林本人的眼睛一同被关进那轮金色的头冠里去了。沙力万听到一道有些阴柔有些沙哑的嗓音念着誓词,他心里那些权欲和野心在此时也悄悄伏下了身,他从这位神子的嗓音中探到了神族往日的些许威严。也可能是誓词带来的,毕竟这位黯影太阳看起来是那么的纤细、易于破坏。誓词过后,沙力万直起身,古木带给他的身躯高过了面前的神子,阴影又朝原来的方向蔓延了一大节,沙力万忍不住去看了暗影中的金色头冠。那顶头冠在缺少光线的照耀后仿佛更加的庄严,有什么柔和的力量将头冠的尖端与尖端连了起来,在这片暗影里,诞生了一轮淡淡的、小小的月,即使在这么一片阴影中也会出现,仿佛寄生于天地间各处的黯影。

        那确实如同黑夜里的月的力量。黯影太阳的权柄第一次如此接近沙力万,他的野心和欲望同时小小地颤栗起来,而他熟练地将其隐藏冰冻。至此,葛温德林没有斥责这位高大的暗月骑士的俯视和观察,紧闭的双唇仿佛不曾念出誓词,祂不曾抬头也不曾低头,仍保持着那骄傲端庄的姿势,祂的身体随着软足的游动而有些上下起伏,在无风的皇宫里,裙摆上繁复的流苏和纹饰因此而微微晃动起来,就如同一尊精致的塑像浮在微动的水面上,一直到沙力万离开殿堂。殿堂外新的暗月骑士到来了,殿堂内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平静地延续着该有的岁月。


3、


        沙力万最后一次单独见到葛温德林,是在祂的寝宫,那也是在亚诺尔隆德。此时他已经成为了握有伊鲁席尔这座城的高位贤者。他为了散布黯影太阳的权柄而修了属于葛温德林的雕像,甚至替葛温德林掩去了祂耻于暴露在臣民前的下半身——那七条蠕动的灰白的蛇。但是不知从哪一次沙力万的冒犯开始,对于葛温德林来说,来到这座寝宫的,是他的暗月骑士沙力万,只是暗月骑士沙力万。榻上的黯影太阳已经不再骄傲端庄地直立着,和沙力万刻在印象里、形容给工匠的神圣形象截然不同,祂无力地瘫卧在床上;葛温德林本人也不再苍白无色,病象的潮红爬上他的脸颊,祂的嘴微微张着汲取空气和凉意,露出了一点红色的舌。象征黯影太阳的头冠勾缠着本应整齐垂落的银色发丝,不再端正地戴在葛温德林头上,那头冠由于卧姿的挤压而向外脱落了些,露出葛温德林的一只眼睛,另一侧则在葛温德林的脸上压出了红痕。祂知道祂的暗月骑士进来了,那只露出的眼睛撑开了些,来自龙血脉的淡金色的瞳有些失去焦距地溃散着,缓慢地逸散着生命和气息,分不清在看着哪里,或许什么也看不清。祂不知凭着什么感官,伸出手对着沙力万的位置虚虚抓了一抓,想说点什么,却难以发出声音,咽喉里震颤着响了几下,然后又无声了。整个寝宫里只剩下沙力万衣袍间摩擦的声音,他走上前跪在葛温德林的床头,就像做过很多次那样捧起那张本应该苍白的脸,毫无避讳神明之意地吻了吻葛温德林干燥发热的唇。沙力万唇上带着冰雪和古木的凉意,这似乎刺激到了葛温德林,淡金色的瞳孔短暂地对上了焦,竖瞳聚起来,祂盯着沙力万的脸,目光既了然又疑惑。最后祂乏力地闭上眼睛,小小一滴泪水闪了一下消失了。祂吃力地将脸扭向了另一边,胸腔起起伏伏喘息了半天,最后挤出一丝力气用气声说:“出去。”声音微不可闻。

        沙力万明白,葛温德林知道了,祂也许缺少算计,但并不愚蠢。沙力万从那只溃散的淡金色眼睛中明白了葛温德林为何反常,但是那又如何?葛温德林已经没有反抗的余力,所以沙力万什么都没说,对于那份疑惑,他没有给出一个词的解释。他看着那七条瘫在床榻上的蛇,心里那种自见到葛温德林开始便时刻作祟的不可直视感第一次被渴望和满足压了下去。他唯一不曾理解的是那经年累月握着黯影太阳权柄、独自继承了亚诺尔隆德、活了上千年的神子为何心中少了算计。他想到了缠绵间那双渴望而热切的淡金色竖瞳,想到了蜜语中突然无措窜动缠绕的小蛇,还有病重呓语里的......是因为忍受了几千年的孤独吗?沙力万否认了这个想法,因为他的算计和野心恰恰源自于独行的孤独。

        然后,他乖顺地听从了葛温德林的命令,离开了寝宫。


4、


        沙力万最后一次见到葛温德林,是在关着埃尔德里奇的房间。埃尔德里奇已经吃下了那位神子葛温德林,只剩下上半身的躯壳,下半身是埃尔德里奇用烂泥和尸体堆成的巨蛇——曾经那副躯壳的下半身也是蛇,不过是七条灰白的,有生命力的小蛇。沙力万来告诉埃尔德里奇,有一位无名的灰烬闯进了冷冽谷,想要获得薪王柴薪。他那张古木般的脸上一如既往地没什么表情,可是在埃尔德里奇扭动那巨蛇般的身体,将原属于葛温德林的脸庞送到他面前做出答复时,奇怪的恼怒在他的心里燃了起来。自他第一次见到葛温德林心里滋长的那份不可直视感、不可亵渎感,居然没有随着他亲手将葛温德林送给埃尔德里奇作为食物之后消散,反而更隐秘地埋在了深处。他盯着面前这熟悉的上半截身体,目光一点一点描摹那顶头冠,明明已经失去月的光泽,明明不配再冠以黯影太阳之名......他听到埃尔德里奇抱怨说,被送来食用的这位神子总是扰动他的安眠。祂还未散去,祂留下那些光怪陆离的梦和深夜里难以抑制的啜泣。

        “这该是你们最后一次相见了,即使是葛温的子嗣留下的王魂,再过段时间也该消散了。”埃尔德里奇驱动着葛温德林的唇舌和双手,颇为恶趣味地说。

       沙力万扭头离开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感到神不可亵渎,明明他已经亵渎了神子;他不明白为什么感到不能对神明犯下恶行,明明他已经将葛温德林亲手送给埃尔德里奇啃食;他不明白为什么感到不可以直视神,明明他曾经亲手摘下那顶头冠,亲吻那双淡金色的眼。他谋划了种种成为了神都的掌权人,他将自己的地位不断地朝那位神子,甚至更高的地位挪动,他执掌着象征罪业和制裁的大剑,他已经足够像神了,可他看到那只剩下一半的葛温德林的躯壳,他仍然感到低下而不可直视。


5、


        沙力万从容纳异端的绘画世界走出,去罪业之都,到冷冽谷,到亚诺尔隆德,从没想过如今强大的自己会被无名的灰烬打倒。他看着胸口钉着的致命的剑,思绪飞速溃散。他想,也许埃尔德里奇也会被打倒;他想,冷冽谷很冷,冷得像他的故乡;他想,他还未把自己推上神位......他又想到了缠绵间那双渴望而热切的淡金色竖瞳,想到了蜜语中突然无措窜动缠绕的小蛇,还有病重呓语里的......混杂在胡言乱语中,小声的,“爱”。

        沙力万最后的气息消散,他冷硬的心仍旧没有明悟,不可亵渎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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